全丰以为让他跟着管家做事就已经是苏乔所能为他打算的，最好的打算了。
他已经十分满意了，进了王府干活，他天然地就已经在了许多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平台上。
剩下的他可以去学，努力地去做。
他从来没有想过苏乔会让他进书院，书院，那是一个太遥远的地方了。
面对全丰，苏乔一直将对方当做晚辈看待的，是乖巧又努力上进的需要养妹妹的哥哥。
是淳朴的，在那个雪天里执意要跟着她，为她做事的执着的少年。
苏乔温和地看着他，自觉将自己代入了长辈的角色，同他说，
“跟着管家或许也能学到一些东西，但是那并不足够，也不系统，你也不必担心你去了书院之后没有人照顾。”
“小姐，我不担心，有小姐在，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全丰因为激动，声音微微颤抖，“我只是很开心，也很庆幸，庆幸自己能遇上小姐这么好的人。”
“行了，大概的安排我就和你先这么说说，具体的如何还要等开了年之后再说了。”
苏乔拍拍他的肩膀，“你今天身上可有派着活？若是有，我就不耽搁你了。”
全丰点头，他将对苏乔的感激潜藏在心里，化作了更为坚定的决心。
“嗯，小姐，我先去忙，新麦就先拜托小姐照看了。”
他对着苏乔深深地一鞠躬，然后这才离开。
苏乔和新麦在屋子里是一派静好，但是外面却已经忙成了人仰马翻的场景。
一大早王府上下就开始扫洒，争取将一应适宜都做到最好。
府上的人来来往往，人影交错，脚不沾地，一直到月过柳梢了。
王府的大门才打开，收到请帖的官员们这才得进宅邸来。
其中就有御史台那一堆咬着他这件事不肯放的官员们。
许是想从这典礼现场嗅出看出哪些不合规制的，然后再狠狠地去参周蕴一笔。
因此他们穿得格外有模样，精神饱满的，互相攀谈着进了宅院。
还有一些是生了来看周蕴笑话心思的官员，即便是周蕴不曾发贴，也仍旧厚着一张脸皮地贴上来。
当然了这些宾客，其实并没有几个是周蕴真心地想要宴请的。
如果不是这场筵席是为了钓鱼，周蕴根本不会给这些人发贴。
毕竟谁也不想自己的婚礼，混进来一些让自己觉得恶心的人和事。
官员们进了宅院，便看见了戮王府一半白练一般红绸的装饰。
他们跟着引路的进了这一次举办筵席的地点，一处极为空旷的水榭。
水榭呈圆状排开，围拱在最中央的是一座极大的水中亭。
亭子的周围垂下的层叠的红绸与白练，在凄然的月光下，微微摇晃，显得十分渗人。
宾客们被接引着在周围的水榭入座，他们视线的正前方就是那正中间的亭子。
此刻，那亭子中只摆了一把椅子，椅子上摆着木棍和绳索。
稀奇的是，随着那绸布和白练被风掀开了，他们看见那绳索乃是红绸布缠绕而成，而那木棍则是染了红漆的。
此刻时间还早，王府上的人上了茶点，小厮们从水上过道依次走来，安安静静的。
完全没有一点喜乐的气氛，倒是格外的肃穆。
他们有的一身白，有的一身红，穿插着出现，捧着茶点瓜果，悄无声息的，像是幽魂一般。
众人吹着冷风，感受着冬日里的，从水中蔓延上来的寒意，越来越觉得这场景格外地瘆得慌。
齐明和齐苇被管家特意安排在里距离亭子最近的距离，两人看着一身红一身白的两位小厮送上了瓜果然后下去。
齐明身侧的捕风一摸自己的胳膊，一片的鸡皮疙瘩。
“公子，我怎么觉得很冷。”
齐苇瞥了一眼具不说话的众小厮，目光落在那一片波光的水面上道，
“这水榭近水，水中的寒气上来，自然是要觉得更冷的。”
齐明觉得周蕴的这架势真真的，此前因为和齐苇谈论过一场而安定的心忽然又悬了起来。
他担忧急躁的目光打量着那中央的亭子，“这典礼怎么还不开始呢？”
齐苇敲敲他的手，提醒他，“别急。”
其实不仅仅是齐明这么想，水榭中的其他人也差不多是这样的心思。
众人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儿，终于听得远处影影绰绰的光影中传来传经念咒的声音。
嗡嗡的，在耳边，众人像是被一下击中的心脏，寒意自脚底升起，鸡皮疙瘩纷纷爬起。
一列人影走近了，走在最前头的人，一身巫满打扮，长袍曳地，他的手中拿着一柄手鼓，走动间轻轻摇晃，那手鼓中似乎是藏着什么东西，随着他的滚动而发出怪异的声音。
他口中念念有词，音调古怪，仔细去听的时候并不能听清楚他具体念的到底是什么。
但是不听却又感觉那如同是在自己的耳边响起的一般，怎么也无法挥散去。
在他的身后各跟着几个少年，同样的巫满装扮，手中提着长灯光，那灯和普通的灯略有些不同。
灯笼纸绷紧，绷得几乎透明，灯笼纸是带着微黄，将里面的光映透出来。
少年的身后跟着的便是这一次的主角周蕴。
他穿着礼服，带着惯常带着的面具，目色比这湖水还要刺骨冰冷上几分。
他的怀中抱着一个大红衣衫的女子，脸颊靠在他的胸前，闭着眼睛，侧脸煞白煞白的！
而在两人的身后又是跟着几个少年，脸上勾着奇异的图纹，一边走一边从捧着的铜盆中洒出白花花的纸钱来。
诸人不由得被吸引了心神，情不自禁地站立起来，伸长了脖子去。
似乎想要看清楚一些什么东西。
一行人上了水上过道，近了，诸人也就要看清楚了，那几个灯笼竟然是用皮做的！
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皮，但是看着隐约之间觉得像是人皮……
诸人顿时不敢造次，神情都有些不大一样了。
他们看着周蕴这一行人穿过水上过道，几乎是从所有人的眼前走过。
一路走过去，水中洒下了白花花的纸钱，它们漂浮在水面，随着静水摇摇晃晃摇摇晃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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