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吧,这个冤大头我还没决定当不当呢。”
“你还是当吧,我豁出去了,今天晚上这顿我来请,你放开了点。”
“呵,那你这顿饭可真值钱。”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就来到马连洼北路,九药厂的大门就开在这条路上。
“传达室的老大爷叫佟七,他爷爷曾经是太医院提点,九药厂刚成立的时候,他父亲贡献了几个方子,他家对九药厂的贡献很大。”
“贡献很大,怎么还让他看大门啊,去后勤科给人发劳保也比这个强啊。”
“过去这个佟七在车间工作,后来退休了,闲不住就跑来看大门了。你先等着,我去说一声。”初帆说着,下车就往传达室走去。
没一会,大门打开,初帆回到车里,车子就往厂办的方向驶去。
刚往厂里开了一小段距离,南易就看到厂区的树荫下三三两两的站着九药厂的工人,有的站在那里抽烟,有的干脆席地打牌。
“九药厂是三班倒?”
“不是。”
“那这些工人?”南易指着树荫下的工人说道。
“厂里已经两个月没发工资了,再过些日子,第三个月又要来了。”
“区里就不说先垫上?”
初帆叹了口气说道:“时机不对,刚刚给企业放权让利,这时候企业就要区里资金扶持,你说是政策有问题呢,还是领导工作不力呢?”
“喔,厂里账上没钱了?”
“不到三千块。”
“厂里有多少退休职工?”
“261个。”
“382加261,那就是643张等着吃饭的嘴,再加上医药费,这里已经有13万的缺口了吧?”
“13万5,马上就会变成20万。”
“比起1700万,这点钱倒是毛毛雨。”
初帆说道:“可这20万已经逼到眼前,不尽快解决就会出大乱子。”
“已经出乱子了。”
厂办楼前,一堆工人围在那里,面对着一个方向,群情激奋。
初帆透过挡风玻璃往前看了看,脸色变了变说道:“麻烦了,甘子儒被围了。”
“你要不要去处理一下?”南易淡淡的说道。
“我去没用,根本解决不了实际问题。”初帆口吻一转,“你要是肯出马,倒是能解决问题。”
“行啦,别想着把我往前面拱,九药厂的真实情况我还不知道,这摊子接还是不接,等我调查清楚再说。”南易心思电转,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既然我来了,也不能不出点力,我可以想办法帮九药厂借20万用来发工资。”
南易说着,推开车门,走到人群边上,听听大家都在说点什么。
“甘厂长,到底什么时候能发工资,家里都要断炊了,我老婆还病着呢,医药费都没地儿弄去。”
“对啊,到底哪天能发工资?我家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就我一个拿工资的,我要没收入,家里都得喝西北风,甘厂长,你上我家䁖䁖,干得都吃不上了,现在都喝稀的。”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走到甘子儒面前,一嘴哭腔,“老厂长,我求求你了,你就行行好,想想办法吧,再不给我报医药费,药我都吃不起了。”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甘子儒奋力的喊了一声。
“先闭嘴,听听甘厂长怎么说。”
人群里有人嚷了一句,喧嚣就慢慢的平静下来。
甘子儒见人群安静下来就说道:“我知道大家的生活都很困难,可厂里的情况大家都知道,账上已经没有钱了,你们围在这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听着甘子儒的话,南易的眉头立刻蹙起,这个甘子儒就这点水平?
这个时候强调厂里的客观困境对解决问题一毛钱帮助都没有,反而会让工人对工厂更失去信心,也容易把矛盾给激化。
“厂里再困难有我们困难?厂里再困难,也没见你们厂办的人饿着,昨天我还看到你们这帮狗东西开小灶,肥腻腻的猪蹄子,一大盆,吃,我让你们吃。”
呼……
随着话音,一只臭鞋往甘子儒的面庞飞去。
甘子儒险而又险的躲开,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下一只,下下一只就纷至沓来。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真惨!”
南易叹了口气,不忍直视。
“初大秘,还不过去解决一下阶级矛盾,工人们在厂里闹完就该去区里闹了,你避不了咯。”
“别幸灾乐祸,工人们都成这样了,就没引起你的恻隐之心?”
“你只要把1700万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这摊子我不但接下来,还敢立下军令状,三年时间,我不让九药厂利润过亿,我提头来见。”
“唉……”
初帆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别叹气了,你先忙你的,我去厂门口等你,明天一早,我带财务人员过来查账。”
南易说完,心里叹了一口气,谁说他没动恻隐之心,其实他动了。
按照正规的流程,不在九药厂调研一个月,研究一个月,谈判一个月,至少三个月的时间,哪里能做出决定。
可南易心里已经做好打算,只要九药厂没有太深的坑,他就踩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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