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握笔的手出现,手指白皙修长,一笔一划在这页的右下角写上一个日期。
末了,特意换了支红笔,画圈圈住数字时笔走龙蛇,瞧着极为利落自信,收笔的时候却颤了颤,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在椭圆的尾端留下一点溢出的墨痕。
“……哼!”
姜榕就着那点墨迹把红点涂成一个红心,动作恶狠狠的,不知道还以为有多不满,唯有嘴角翘起的弧度暴露了她真实的心情。
象征着回忆的柔光拂过,网游里的私聊对话框斜斜地出现在屏幕当中,上面是颇有些时日未见的“惊宸”的回复。
他与她约定了一个日子,体贴得一如既往,将见面的时间定在入睡之前。那会儿哪怕是忙到脚不沾地的姜榕也已洗去了一天的疲惫,带着最放松、最自然、最不设防的姿态阖眼坠入梦一般的心影世界。
“真是的,搞得这么正式……”
合上本子的白绒兔兀自叽叽咕咕,但是她完全懂他,他们骨子里是一样的人,哪怕平时奉行干脆利落的实干主义,面对重要的事心里还是会揣着一份仪式感。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再没有浪漫细胞的家伙,遇上喜欢的对象,都会情不自禁地想送他/她一束花。
在想法改变之前,姜榕自己也是计划着要在《叛逆灰姑娘》演到最高潮那一刻在廖京臣耳边告白的。
说到告白,来自“惊宸”的消息——或者说邀请——像一场及时雨,恰到好处地托住了她蜕变后的心境,也彻底将那点残余的忧虑悉数扫清。
陈一娜学姐说的是不错,谈恋爱免不了患得患失、胡思乱想,可深思过后姜榕意识到,那是因为没能从对方身上获取足够的安全感,所以才相应地缺乏信任,惴惴不安。
她不一样,她有爱人的自信,也有被爱着的底气。
就像之前在病房里对邬兴阳说过的那样,“他喜欢我。”
追廖京臣?不用追。他喜欢我。
从容和笃定连带着躺在对话框里的讯息一起将原本难捱的一天天熨平,日程本翻过一页又一页,终于在这一日,所有的思念和期盼迎来落点。
一片樱花花瓣被吹拂着飘落水面,点开圈圈温柔的涟漪。
“师父——!”
熟悉的唤声恍如隔世,草地风起,偏偏在“茸茸”身影出现的那一刻陡然刮得猛烈,似要化作风刃割开黑山羊狂舞的衣摆。
毛茸茸的兔子不管这些,视线只牢牢地锁定不远处的“惊宸”,迫不及待地向他奔去。
她冲得急切,甚至中途连用了两个疾行类的技能,一双不存在的长耳朵摇得像螺旋桨,直到刹车时才意识到这样滥用蓝条的行为又让自己从魔王培养出的高玩徒弟变回了那个初入网游的菜鸟萌新,不由得心虚地移了移眼神,少顷仰起一张写满了“啊哈哈哈……”的小脸,大眼睛眨巴眨巴,试图萌混过关。
山羊面具沉默着微微倾斜,以俯视的角度盯了几秒面前的小不点儿,然后抬起手。
姜榕蓦地紧张起来,不自觉屏息等待。
呜。要被搓脑袋了吗?还是弹脑瓜崩?或者是有些日子没见了的戳额头?……总不能都有吧!好吧都有也行——
预想中的“蹂躏”并未到来。
取而代之的,是细微的衣料摩擦声,是头顶突然被遮挡大半的光线,是明明高大,倾落下来时却分外轻柔的身躯。
是一个几乎没有重量的拥抱。
姜榕倏地睁圆了眼睛。
这个瞬间,种种情绪堆积翻涌,她有太多无法描述的感受溢满胸腔,也有太多想说的话从心口涌上喉咙。
人竟然会有这样多线并行以至于交通堵塞的时候吗?
姜榕花了两秒才意识到自己此刻发酸发痒的嗓子眼原来不是“心情拥堵”而是在哽咽,她挣扎着想开口,可什么都说不出来,耳边只有擂鼓般的“嗵嗵”声,又沉又重震得她耳膜都不太舒服——那是谁的心跳?她的,还是他的?
不知道,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分清,只觉得那些惊讶、惊喜、心动、感动、脆弱、委屈、羞涩、欢欣、满足、幸福……等等等等,蛮不讲理地汇聚成酸涩而甜蜜的海浪,澎湃着将她淹没,也击碎了她演练已久的腹稿,最终凝成不能更简单朴素的一句:
我好想你。
我好想你。
和魔王有着显著体型差距的那双手臂迟迟地举起,但还没等它们环抱收紧,那条虚虚拢住白兔子的手臂如来时一般轻轻收回,以截然不同的力道在小家伙的头顶落下了颇有存在感的重量。
“呃呜!!”
姜榕霎时间被揉了个东倒西歪,小动物似的哼唧声一晃打破令人怦然心动又几欲落泪的温情氛围,她羞恼得直跺脚,方才差点就冲出口的真心话也在这样的中断下被抛到九霄云外。
“干嘛啦!讨厌!”
姜榕气得像只河豚,对着已经施施然转过了身的黑衣背影一阵无能狂怒。
“做任务。”山羊面具底下传来“惊宸”淡淡的声音。
“你——!”
姜榕徒手捏空气,滴溜溜圆的一对大眼睛里嗔怒和幽怨藏不住半点,几秒前的动容消散大半,现实里面对着廖京臣常常出现的倔劲儿和好胜心反倒猛地窜了上来。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我看见你害羞啦!!”她叉着腰,气哼哼的,一只脚“啪嗒啪嗒”地踩着地面,“你以为你掩饰得很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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