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枫楼客院时,断九便觉全身发寒,气力不支,勉强撑着应付完白陶一番慷慨激昂的“投靠学艺”说辞后,便是昏沉沉地躺回了床上。
本已编织好的说与独孤兄弟的精妙措辞,也只化作弱弱一笑,道得一句“白公子以后就是我太玄阁的人了”后,随即便挥手让众人退去。
兄弟俩望了眼一脸如愿以偿的白陶,也未再多问,对于断九这般随意,倒也未觉奇怪,毕竟这天下的琴师,有谁不想随于四指流云身侧求琴问艺。
对于白陶这人,兄弟俩还是颇为欣赏的,于琴筵之上败得莫衍,面对莫天行的讥讽,仍是持以晚辈敬礼,让人挑不出毛病。
而被断九所败后,也并未随着自家正使机辞强辩,可谓是输的坦荡,走得洒意,俨然一副君子豪情。
虽然白陶今日之举,近似撒泼痞赖之行,但足以见得此人乃是真情真性的疏朗男儿,三人出屋后,兄弟俩便是拉着白陶一起到后苑亭榭之中谈天说地,抚曲弄琴,直到独孤信回来后,方才一齐到得前厅相迎。
为独孤信引见并说明了白陶的情况后,独孤信那一直紧皱的眉头方才稍微舒展开来,开口勉励赞赏了白陶几句,便又是自顾自地回了内屋,连晚饭都没有出来与众人同食。
就这样卧床休养了三日,断九的精神方才渐渐恢复了一些。
其间,除了云红叶乘着舆驾临府,当众为断九施了一次针,以及前来探病,于门外草草望得一眼卧床之人的楚煜凰外,客院枫楼倒是一派安宁雅静。
只有当院中偶尔传出嬉闹斗骂之声时,方才让人觉着此处尚有人居,而且,人还不少!
而这三日,枫楼客院之外的人们,却是忙得不亦乐乎。
断九两番遇刺之事,仍是让独孤信整日奔走于外,就为此事,他还与步明池闹得有些不愉快。
若不是大齐东莱王于一旁笑劝,这京城之中便少不了要上演一场巅峰对决了,众人听说东莱王这劝和之举后,无不扼腕叹息,心中直骂他不识趣,就连炀帝,私底下也是和自己的宝贝女儿笑叹可惜。
而右卫大将军文信与夜白司司主陈崇,这几日也是一明一暗,昼夜不息地查探着四名刺客的来历以及这背后主使者究竟是谁。
眼看炀帝定下的七日之限将近,可两人仍是毫无头绪,情急之下,陈崇甚至是向炀帝提出,希望能让断九出手帮忙,倒是招来了炀帝好一番痛斥,就连灵王与太宰文衍听他说了,都是好好‘批评教育’了他一番,至于为什么不让断九帮忙,这三人就和陈崇说了句,咱们大炀,丢不起这人!
朝廷当然丢不起这人,断九不仅是一名琴师,更是名扬天下的鸿儒,是天下士子心中的憧憬。
先生本是好端端地在太玄阁中教书授艺,却因为朝廷找不出一个能匹敌白陶的人,累得先生放下手中课业,拖着病体千里迢迢入京为国出战。
到头来,朝廷竟连先生的周全都护不住,这...这难道还不丢人么,若是还让先生亲自出手帮着朝廷破案,那...那当真是脸都不要了。
世人的想法,陈崇又怎会不知,只是他实在是急得有些上头,虽明知刺杀之事,八成就是襄王动的手,但他不敢往死里查呀,查不出来,帝心震怒,查出来,帝心同样震怒,还连带着招来襄王的记恨,两厢为难之际,他也只想着能找个人将这口黑锅接过去,一时倒也没想这么多。
而当事人断某,这三日,整天除了吃就是睡,偶尔抚抚琴,逗弄逗弄白陶与月眠,和独孤兄弟俩谈谈天聊聊地,一听到有客来访,只需往床上一躺,谁也拿他没办法,真是好不快哉!
断九能这般清闲,自然是得益于炀帝的一道旨意:煜凰公主的求亲之试,因故,推迟半月举行。
因的什么故,大家都是心知肚明,某人受伤了呀,得养一个月啊,预试要进行半月,之后休整半月再进行最后的终试,现在推迟半月,那到终试的时候,某人的伤,估计也就好的差不多了。
虽然除了个别知情者外,一众参试者对于这驸马之位早已是不敢作想,但仍是希望能借着这场‘官方’举办的盛会,搏一搏名气,推迟半月,倒也无妨,正好能借这段时间,与前来参试的江湖同道切磋交流,以图武艺精进。
个别知情者中,就包括了独孤如愿与长文两人,这三日,他俩来客院的次数不多,每天都在忙着练剑,尤其是如愿,他虽未曾明说,但其心中所想,大家又怎么会不知道。
长文虽是不愿苦练,但叶庄主既然不在,月眠出手又太过狠厉,那也只好陪着自己的大哥,按着断兄教的法子,给他喂招,为他磨剑。
第四日一早,断九早早便是起床,重新练起了罢止三日的早课,方抚完一曲,白陶便是抻着懒腰,打着哈欠从客院西厢之中摸了出来,抚掌叫好。
“殿下呀,”白陶揉了揉眼,上前拍了拍靠着一旁树干的月眠,“咱以后能不能把这早课换成晚课呀?昨夜与长文那小子下了半宿的棋,我这还没睡醒呢!”
“叫我公子或者先生,说了多少次了,”断九横了一眼白陶,望着月眠眯眼一笑,“无论是练武还是练琴,勤快都是最重要的,对不对呀月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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