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宁静的黑夜到来，然而处于被动的奴儿哈赤，今晚却是暴跳如雷，甚至亲手杀了两个奴才以泄心中怒火。
镶红旗败了，两个旗主，岳托和硕托皆不知所踪，两路明军已然形成合围之势。
大金已是大势已去，还妄想要战胜明军，难如登天。
他的手中只剩下正黄旗和正红旗，不过万余兵马而已，即便黄台吉如预想中那般攻袭了明军后方，也很难改变局势了。
而范文程、李永芳、宁完我等一众汉人，也是愈发感觉自己命不久矣。
即便是奴儿哈赤正大发雷霆，杀人泄愤，可他们为了一线生机，依旧是硬着头皮去了奴儿哈赤的行营进言劝谏。
“大汗，不能再犹豫了，当从速决断才是，否则明日天一亮，两路明军必然同时进攻赫图阿拉城，兵力悬殊，明军又有火炮之助，是绝对守不住的。”
“朱明有一句话，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此刻及时撤退，我们还能保住这一万多兵马，以便东山再起。”
“只要大汗还在，大金就还在，大金就还有希望，将来恢复元气再找朱明算账不迟。”
即便奴儿哈赤再怎么生气，再怎么感到屈辱，可形势比人强，眼下的他，也不得不采纳这三个他从来都是当猪狗看待的汉人谏言。
其实他在收到镶红旗败报之后，就萌生了全面撤退的想法，只是与明军决战战略是他亲自拟定的，如今却要被打的落荒而逃，脸面怎么挂的住呢？
李永芳等人的冒死劝谏，倒是给了他一个尚能看的过去的台阶。
此刻的他真想骂一句老天，他蛰伏观察了二十几年，眼见着朱明气运衰败，已有亡国之像。
可为什么短短两年多的时间，形势就完全逆转，朱明又起势了，莫非是天要他亡不成。
奴儿哈赤再也没有当初叛变立国时的意气风发，连续的兵败失利，让六十多岁的他短时间内衰老了许多。
这一切自然被一众奴才看在眼中，兴盛一时，称霸辽东的大金，恐怕真的要亡了。
半晌之后，颓废的奴儿哈赤长叹了口气，终于是服软了。
“传令代善，即刻撤离赫图阿拉城，速与本汗汇合，明日一早，全军开拔南下，攻略朝鲜。”
“再派快骑火速通知黄台吉，命他以最快的速度撤往朝鲜，一定要保全正白旗的兵马。”
“奴才这就去安排。”
五大奴才之一的何和礼当即接令而去。
待其走后，整个行营内又是寂静一片，就连向来视汉人为猪狗的额亦都，此时也没了打骂李永芳的心思。
李永芳等人见奴儿哈赤总算是下了撤军的命令，也是大松一口气，这条命暂时是保住了。
可惜他们不知道的是，明军并非只有两路进攻。
从朝鲜和皮岛出发的明朝联军，在鸭绿江边会师合军后，在毛文龙的率领下，一路北上，比起熊廷弼的北路军还要顺利。
毛文龙自从在皮岛立足之后，频繁的出击袭扰，搞的建奴是焦头烂额，最终不得不放弃靠近皮岛及朝鲜的一大片地区。
这也直接导致，毛文龙此次北进，一路畅通无阻，已然到了建奴的大后方，牛毛寨。
牛毛寨位于赫图阿拉以东，朝鲜以北，正好处于中央地带。
尽管去年才被毛文龙的镇江军给袭击了一次，可在此时还是相对比较安全的。
建奴的老幼妇孺，及汉人工匠数万人，以及大量的物资钱粮，皆在此地。
守军则是压根不具备战斗力的镶黄旗两千余人而已，多为十四岁以上，五十岁以上的男丁，连个青壮都没有。
毛文龙用兵打仗，向来比较谨慎，尤其是是战前侦查，更是得心应手，否则他也不可能打这么久的游击，让建奴无可奈何。
而他统领的明朝联军，有将近两万人，尽管留了五千人驻守军堡及险要之地，他依然还有一万三千人。
在兵力方面，有着绝对的压倒性优势，可惜毛文龙并不清楚建奴方面的具体情况。
只得分批派出夜不收探查周边，以及牛毛寨中建奴的具体情况。
毛承禄作为养长子，统领着毛文龙的亲兵以及一众养子养孙，这等重要之事，毛文龙自然是托付于他。
他也从未让自己的养父失望过，很快便将寨中建奴情况给探查的七七八八。
“父亲，全都打探清楚了，寨子里多为女人小孩，孩儿抓了几个建奴，据他们所说，似乎是前线战况不利，野猪皮让他们全部撤往这里，准备逃往朝鲜。”
“孩儿也亲自观察过了，建奴兵丁也就千多人，而且少有披甲，应当是没错的。”
“周边也没有发现建奴有埋伏的痕迹。”
“父亲，不如给孩儿三千精兵打头阵，父亲在后策应合围，必能一战尽灭建奴，这可是大功一件啊，要是抓一两个野猪皮的儿子孙子，荣华富贵尽在眼前啊。”
毛承禄颇为激动，然毛文龙却是有不一样的想法。
自他在皮岛独立领军以来，可谓是神清气爽，钱粮辎重有海运供应，时不时的还能去朝鲜敲一下竹杠，日子过的好不快活。
最重要的是，他还能做中间人，向关内贩卖稀有的野兽皮毛及珍贵的药材，向朝鲜贩卖粮食，赚的盆满钵满。
尽管有着戚金这个监军在，可只要自己不是太过火，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袁可立隔着一片海，就更加管不到他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皇帝要倚仗他来为辽沈分担压力。
如果建奴被灭了，那他还能在皮岛这么逍遥快活吗？毛文龙陷入了沉思，他要先将自己的未来想清楚，再做打算。
毛承禄见其闭口不回，也是明白了养父的想法，极为识相的闭上了嘴，毕竟他们是父子，荣辱与共。
毛文龙父子俩的想法，自然瞒不过戚金，如此关键时刻，他这个监军必须要发挥作用。
“毛将军有什么想法，不妨说出来让大家一起听听。”
戚金的一席话，将毛文龙的心思瞬间拉了回来，咳嗽两声来掩饰尴尬。
至于心中的想法，他自然不可能说给戚金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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