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再忍忍,再忍忍,”脱脱闻言老泪滚滚,“现在已经比以前好许多了,只要再等几年,一定会更好的,帝皇的威严一定还会君临四海的。”
“再等几年?”皇帝笑了,“李察罕要是现在就和他那个叫王保保的养子一起死了,朕就在等几年,退一步如果能把朕的奴伦还给朕,朕就再等几年,你能办到吗?”
“今日朕誓要斩杀逆臣,重振我大元国祚,”皇帝的声音在崇天门下震天响,“谁能斩杀察罕帖木儿,我让他裂土封王。大元不灭王不绝。”
“喝!”皇家禁军齐声呼应,一时间声势颇为厚重。
马蹄声渐去,皇帝已经乘着他的车仗远去了,积雪被从地上渐起震碎。崇天门下,丞相脱脱摸索的爬了起来,对着北方草原的方向跪下,“伟大的诸王之王在上,臣脱脱今日告罪天地,臣外不能克制诸侯,内不能守护君王,愧对丞相之职,本愿自创,告罪伟大的先祖,只是方今天下乱象已显,脱脱上承天地,下承祖宗的荣耀,留此残身,望祖宗见谅。”
“恨不能生在祖宗初生之时啊。”怒吼中,丞相脱脱扬身而起,“马上派人诏令孛罗赶往李察罕府。”
……
……
大都城,李府。
李察罕白皙的两指捻着一枚白子悬在棋盘上,久久未决,许久,才“砰”的仍掉了棋子,摇头认输。他自叹了口气,看来真的不是自己养子棋力强,而是自己棋力弱吧,说到底自己到底还是不太熟悉汉人的玩意。
李察罕是维吾尔人,全名察罕·帖木儿,李察罕是他的汉名,他祖籍北疆木萨尔北,虽自幼攻读儒书,也曾应进士举,名闻乡里,可李察罕骨子里还是把自己当作外人,他也知道这不好,要想在这片土地上站住脚,就要融进这片土地,不过抬眼看着棋盘对面自己的养子,李察罕就释然了,再等几年吧,等这一代人站起来,大元才真正的立脚在这片土地上。
棋盘对面的人是一个少年,大概十四五岁,他扫视着整个棋局,微微点头,松下了手里的棋子,“舅父这次比以前有长进了。”
“你还是不肯叫我父亲吗,还是舅父舅父的叫着,不伦不类的,”李察罕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不过这也是你的风格。”
“保保的父亲是一个汉人,保保不想拿一个汉人来侮辱舅舅,感舅舅大恩收为养子,只好以舅父相称。”
“呵呵呵,”李察罕大笑起来,带着三分儒将的雅意,“你啊,没人说你是低贱的汉人,不必时常把你父亲挂在嘴上,况且你父亲王宝儿虽然不名天下,可是却是一个奇男子,要不然我那妹妹也不会看上他。”
少年王保保整了整衣服,跪下:“感舅父养育之恩,然而保保一生都以自己身上留着一半汉人的血为耻,知耻而后勇,保保只望有生之年能长为国之栋梁,报效朝廷,不负舅父的希望。”
李察罕从容起身,自顾自的来到窗前,窗外飞雪遮蔽了大部分阳光,室内一片隐晦,看不清李察罕的表情,少年王保保看着舅父的背影,不知何时竟佝偻了下去,舅父老了吗?
“好久没回北疆了,想家了啊。保保,你还没去过北疆吧?”
“听舅父说过。”
“光听说是没用的,”李察罕转过身,背对着光线,王保保看不透舅父的表情,可声音却透着股温意,“不到北疆的人是永远不懂北疆的美丽的,那里的风比大都的要烈,像是刀锋一样刮在你的脸上,更不曾如江南那般的绵软,那里的人没有私下里蝇营狗苟,都像是呛人的马奶酒,刀和剑比任何的道理都强,在那里你活的会很累也会很轻松,你只需要记住赢家代表一切的铁律就再不要在乎其他了。还有那里的女人……”说到这儿,李察罕笑意越发浓了起来,“那里的女人没有江南女子的柔婉,也没有江南女子的孱弱,她们和男人一样喝着烈火烧喉的马奶酒,骑着烈马扯着缰绳弯弓射箭,生下来的孩子却是最强壮,最能战斗的勇士。”
“舅父,”王保保突然喊了一声,一下子把老人从回忆中叫醒了回来,“其实有一个机会可以让我们会北疆的,这也是今天我想和舅父说的事。”
“是关于哪方面的?”
“奴伦公主被劫。”
李察罕的眼睛倏然眯了起来,“有消息了?”
“嗯,”王保保坐了下来,将棋盘重新打乱,黑白棋子一一归入盒中,“据线报,陛下最爱的奴伦公主应该是被徽州的一伙反贼劫持的,随后这伙反贼以商队为假托,过大都,出塞外,一路西去,如果信报不差,怕是目的地正是舅父的故乡北疆。”
“可知道这伙逆贼贼首叫甚么?”
“不知,不过据当初过关的记录显示,这支商队打的是‘郭’字旗。”
李察罕走到了窗口,伸出细白的手,拍了拍窗棂,遥遥地看着北边的天际,“郭?这天下姓郭的人很多啊。”
“这天下姓郭的人多,逆贼更多,”王保保面无表情的说:“奴伦公主说起来是在我们察罕家玩耍丢的,陛下一直以为是我们捉了他的宝贝女儿,以报复他试图削舅父兵权之事,此时正可以把这则消息透露给皇帝,也好洗脱我们绑架公主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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