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孩就这么打着伞从细雨中来,身影绰绰的朦胧在天地中。
许多年以后,赵养卒无数次回想这个瞬间,生怕遗漏了任何细节。他看见了白莲花,盛放在草原之上,她一手持着伞,一手挎着一个小巧的木篮,带着一脸低头的温柔向自己缓缓走来。赵养卒的眼里,这一瞬就是阳光洒落心底的情景,那么长的满头红发,像一团火一般,配上女孩水一样的面容,把人的眼睛都点亮了。
“红颜白骨,皆是虚妄,青青翠竹,尽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有一个出身大儒之家的母亲,赵养卒当然听过这句《金刚经》里让人放下一切的佛铭,可是这一季的黄花早已掉落,而在望见女孩的时候,赵养卒却连“般若”是个甚么都忘记了。
她好美,赵养卒喃喃的对自己说。
女孩儿走路似乎总是低着头,她并没有看见赵养卒,直到走到放食物的点,低着身子把食物放下,起身的时候才看见了一双鞋。
女孩子张开了嘴,小小的轻吟了一声,她退了一步,惊恐的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物。
今日草原上下起了小雨,女仆们还在熟睡,不知起了甚么样的心思,李绵蛮难得走出了帐篷,在这个所有人都沉浸在梦乡的时候,她亲手把自己精心做好的点心放进竹篮了,就这么一个人走出了李氏营地,让为她打开辕门的值班巡视的李氏族人也一脸不可置信。本来她以为自己来的比往日约定的时间要早许多,应该不会有人的,她不知道,有一种力量是比人心更精于计算的,这种力量叫做宿命。
李绵蛮用雨伞把自己整个人都挡住了,那一头如血的长发、清如水的温柔都从赵养卒眼里消失,女孩子那下意识退一步的本能没有逃出赵养卒的眼睛,隐隐间,他似乎明白了甚么,这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女孩啊。
“我……我是来送早餐的。”女孩战战兢兢的隔着雨伞对赵养卒说话,随后警觉的又往后退了一步。
“我知道,”赵养卒放轻自己的声音,这时对于他是静馨,对这个女孩来说,自己的出现该是危险了吧,“我是来领早餐的。我姓赵,我叫赵养卒。”
听到“赵养卒”三个字,女孩子手里的伞突然颤了一颤。
“我就住在那里,”赵养卒指着自己身后的帐篷,“我每天都会练枪,不过今天下雨,就来这里走走。没有吓到你吧?”
“没有。”女孩子的声音细不可闻,赵养卒也是竖起了耳朵才隐约听见的。
“你以后如果没事的话,可以来看我练枪,虽然都是些花拳绣腿,”赵养卒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下自己的头。
“嗯!”女孩子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低不可闻,“我要回去了。”
“哦,”赵养卒脑袋空空的点点头,“那你慢一点,下雨地上路滑。”
女孩子转过身,身姿娉娉的朝李氏营地走,赵养卒竭力的往黑暗里看去,女孩子伞下孱弱的每一步都让他心头一颤。
“对了,”赵养卒好似想起了甚么,喊了一声,“我还不知道你叫甚么名字呢?”
“李绵蛮。”
这回赵养卒听的清晰,他默默在心里念了数遍,才点点头,很郑重的道:“我喜欢这个名字,我会记住它的。”
女孩子的伞又是一次不可察觉的轻微颤抖。
“我以后还能再看见你吗,就像……就像这样的早晨。”
这一次女孩没有回答,她站在那里,赵养卒看出了女孩的为难。
“如果早晨不便,那么……那么晚上也可以的。”
说完这句话,赵养卒自己都想打自己嘴巴,晚上,这不是显得自己更心怀不轨吗?
女孩子重新迈动自己的脚步,没有应诺也没有拒绝的走了。
此时朝阳从天际升上来,第一缕光线就撒在女孩的身上,她就这么在赵养卒一路的注视下消失在李氏营地中。
又一次,赵养卒沉迷了。
……
……
张仪表和苏秦淮大口大口的糟蹋着木篮里的点心,若是他们这样狼吞虎咽的吃法让叶阑珊看见,叶大小姐绝不会吝啬自己的马鞭,这样精美的点心是要细细品尝的,为了这个,李龙城可没少给这个外孙女埋汰过。
张仪表恶狠狠的吃着,他和苏秦淮嘴里吃着,手里拿着,眼睛还盯着木篮里的,偶尔两人互相对视过后,眼里都升起了一种战意,于是吃的更猛了。终于苏秦淮首先咽住了,赶紧拿起了旁边的水杯大口喝了起来,张仪表一见苏秦淮如此,顿时大喜,赶忙抓住机会把精美的点心往已经塞不下的嘴里硬塞,结果乐极生悲之下,也咽住了,一望自己周围,自己木杯里的水早已干了,张仪表也狠,二话不说就把苏秦淮手里的被子夺了来,猛地灌下去,再一阵艰难的吞咽,啊,舒服了。
苏秦淮打着咯怒指着张仪表,后者看看木篮里,都是残屑也就大发慈悲的全留给苏秦淮了,不理苏秦淮一边打着咯一边怒视自己的目光,然后四处的找水喝。吃饱喝足的张仪表这时突然感觉很奇怪,他奇怪的是赵养卒此时的状态。
“说来今天挺奇怪的,以往只有中饭才有点心,今天居然早上就送来了,”张仪表招呼着赵养卒,“你说是不是挺奇怪的啊,养卒?养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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