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立的珥拾人进入了战场,因此将复兴堡伤痕累累的战场变得更加残酷。我没有亲眼见到火炮和刀剑是如何将那里的泥土和陈尸一遍遍搅翻的,但是更多的难民和伤者足以传达那里的惨像。
许多莫氏人开始自行逃难,试图依靠岛上简易的货运小型蒸汽艇穿越空海。然而等待他们的除了波动的气流,还有实行无限制海战的苏兰朵人和屠茶人。很快,海洋变成了海墓,席卷的洪流成了他们最后的葬身之所。但仍有大批难民躲过重重劫难涌入了八藩区,这块中立地一下变得拥挤混乱起来。城市内设立了一个又一个临时救济所,花花绿绿的帐篷连成一片。
紧接着,水汽和低温带来了第二场降雪,这场雪比以往任何一场雪都要大。它盖过了房顶、道路和山丘,熄灭了篝火,压趴了帐篷和简易房。下雪的那一晚,城市静悄悄的,无论难民还是居民,所有人都没有区别,缩成一团或挤在一起,希望能暖和一些。很快,一片温暖的火光渐渐明亮起来,一点点消融了一切,站在很远都感受得到暖意。
冬天太冷了,人们几乎忘了那是场火灾。
当人们终于惊醒过来时,为时已晚。全城的人都赶往难民营灭火,那璀璨、光明的火焰越来越高,将人们渴求的光和热播撒到了全城,惨叫、哭号和奔逃倒像是某种狂乱的歌曲和舞蹈。姜加让我和珠儿留在房间里,自己也加入了灭火的队伍。
翌日,白烟在黑色的废墟上悠悠升起,近四分之一座城市都在火焰中化为灰烬。人们踏入火场,将尸体抬出火热的地狱,黑黢黢的死人铺满街巷。
幸存者离开了废墟,但不再会有人接纳他们。叠西将他们安置在城市中央的广场,那里光秃秃的,只有老帆船、石柱和泥土。警员将难民圈在中央,这群可怜人无非是从一个牢笼转移到了另一个牢笼。
我和珠儿白天像许多当地居民一样,为受伤或生病的难民做些简单处理。其实,大多数人对难民抱有或多或少的敌意,不仅仅因为他们肮脏、引发火灾,更因为正是他们引发了战争。但同情战胜了憎恨,当我看到因为失去孩子而恸哭的母亲,心脏依然刺痛,我也从没见过任何一个人面对那些哭喊的孩子无动于衷。从未有个地方比这里更加压抑,因为死亡本身并没有悲剧属性,活着才有。
“从前的日子从来没有这样悲惨!”许多人哭喊道。
上午过去了,我和珠儿回到住处,用白水煮了些菜叶和面条。城市内的供应紧张起来,我们只好省吃俭用。
“从前又是多久以前呢?”珠儿突然问。
“什么?”
“你没听到吗?有人说,从前的日子从来没有这么悲惨。”她喃喃自语,“从前又是多久以前呢?”
我盯着沸腾的锅,答道:“发生战争以前。”
她玩弄桌子上的空油灯,很久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是啊,发生战争以前。所以你也觉得只要和平就能解决一切了?”
“是啊。”我说。
“那么,和平高于一切吗?”
我想这是个圈套,但没有办法反驳。我说:“就现在来看,和平高于一切。”
“如果一方取胜并创造了和平,不论他的目的正义或邪恶,我们可以称之为是好事吗?”
我将面条和菜汤倒进碗里,摇摇头。
“否认还是不知道?”珠儿追问,又自答:“正义和邪恶只是人为的属性罢了,对于一块石头来说,那没有意义。”
“或许你是对的。”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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