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飞逝，又到了一年一度的观火节。
初春的傍晚有些清凉，护城河两边搭起一座座花楼，王公大臣们都聚集在河边，观赏夜晚的歌舞和花火表演。
绮陌红楼的歌舞伎都已经准备好，今晚来的不仅有达官贵人，还有各地的使臣和富商。
这可是她们大显身手的最佳时机，都希望能得到王公贵胄的青睐。
柳若嫄一入场，就看见敏王带着王妃和两个侧妃走来。
三年前云司业退位，就遣散了后宫，有三个嫔妃铁了心要跟着他，绝不嫁别的男人。
云司业就将一人娶为王妃，另外两人为侧妃。
这三个都是端庄本分的女人，把敏王府管理得井井有条，也从来不争宠作妖。
敏王身兼御令卫统领，公务繁忙经常东奔西跑，王府中被三个女人操持得好，他也能安下心来，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
两人见面互相行礼，云司业一双凤眸定在她脸上，温声说道：“许久不见你，过得可还好？”
柳若嫄今日穿了一身红色绣裙，衬得她一双杏眸水润灵动，白皙的肌肤明艳照人，比三年前更多了一份端丽飒爽的气质。
“听说王爷前一阵出使五行宫，可有什么趣事？”柳若嫄问道。
云司业收回眸光，微微笑道：“倒是有一件喜事，五行宫掌门夫人有了身孕，兄长就快做父亲了。”
云其祯娶了五行宫弟子白雀娆，相当于跟骠骑将军府联姻。
夫妻俩相敬如宾，感情也极好。
等白雀娆生了儿子，就是五行宫的继承人，云氏家族的势力也更强大稳固。
“兄长让我代问你好，若是有闲暇工夫，请你去月仙岛散散心。”云司业看着柳若嫄，眸光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心疼。
这次去五行宫，他跟云其祯谈了很多，关于柳若嫄，关于云子缙，关于他们前世今生的恩怨情仇。
还有当年被云其祯害死的静歌……
云司业感慨万分，相逢与错过，都是冥冥之中安排好的。
有人相濡以沫，有人擦肩而过。
不可强求。
所以有些话，云司业没说出口。
柳若嫄点头笑道：“好。”
这三年她四处奔波，却从未踏上月仙岛一步。
有些往事，她想尘封在记忆深处，永远不要触动。
参加观火节的多是年轻人，皇亲贵胄，文武大臣，世家公子……都按位置坐好。
皇帝没有到场，只派了太监来祝贺。
柳若嫄以皇族长公主的身份坐在首位，左边是国师文千染，轻舞和鹿邪，阿偃和崔翩然等人。
右边是护城将军崇烈，瑞征和初衣，丹柱和彩宁，还有屏香、柳空暮这些人。
颜叶和鸾女也被邀请过来，两人刚刚吵过架，鸾女沉着一张脸不说话。
颜叶坐在一旁觉得尴尬，把银光面具摘掉，一张桀骜不驯妖孽邪气的俊脸凑近鸾女，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鸾女顿时脸色绯红，狠狠白了他一眼，但唇角浮起笑容，憋闷的怒气瞬间消失无影。
文千染来得晚，一见柳若嫄便笑道：“今年的观火节不同往年，皇上听说长公主喜欢夜明珠，便命人在花道两旁摆上珠子，等一会天色全黑下来，长公主便能看到星河璀璨的奇景。”
柳若嫄笑了笑，“皇上有心了。”
“今晚全城的豪门贵公子都来了，还有不少外来使臣，长公主可以留心看看，有没有合适做驸马的。”文千染眼波闪动，专注地看着柳若嫄，显得无比认真。
柳若嫄斜眸瞥他一眼，面不改色的说道：“看不出来，国师大人还有当媒婆的潜质呢。”
文千染的眸子沉了沉，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他其实很想告诉柳若嫄，当年云氏和月氏联姻，迎娶云欢儿的人应该是他。
如果当初真是他跟云欢儿成亲，后来的结果也会不一样吧。
他们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身边有很多朋友和亲人，既不会留下刻骨铭心的痛楚，也没有反复无常的错过。
只是世上之事，从来都没有如果……
文千染抿了抿唇，转头看向远处的灯火。
这些话他没有机会说出来，只能一辈子藏在心里了。
乐声响起，两队歌舞伎鱼贯而入，随着悦耳的曲子翩翩起舞。
在一群歌舞伎中，极为扎眼的是前头领舞的离彤，一身火红的裙子勾勒出动人的曲线，更显得腰肢细软，柔弱无骨。
众人的视线都聚在她身上，很多男人看得痴迷了。
不少人低声议论着，离彤的打扮和举止越来越像当年的静歌，连她跳的舞姿都一模一样。
全京城人都知道她喜欢崇烈将军，表白了几次，崇将军都没答应她。
其实一个歌舞伎而已，只要崇烈喜欢，完全可以买回去做美人，也不用给她什么名分。
但崇烈是个死心眼，年近三十也不娶妻，身边连个伺候的女人都没有。
传闻他对当年的花魁静歌念念不忘，但大家都觉得不太可能。
喜欢静歌的话，为什么他不肯接受跟静歌有八分相似的离彤？
分明是他心里有别的女人，不知是谁家小姐。
一支舞跳完，全场掌声不绝。
文千染意味深长地看向崇烈，打趣地问道：“离彤跳的舞，是不是有当初静歌的神韵？”
崇烈沉默不语，半晌开口道：“还是静歌跳得好。”
那个绝妙的女子，曾经惊艳了他的时光，看过一眼就再也忘不掉。
歌舞表演过后，天色完全黑下来，甬道两旁的夜明珠散出柔和的亮光。
犹如点缀在夜空中的星河。
柳若嫄看着这些夜明珠，霎时有些愣怔，一些零碎的记忆从脑中浮现出来。
“有了这些光亮，你就不畏惧黑暗，循着这些光，你能等到我，我也能寻到你，无论年华逝去多久，我们都会再度相逢。”
当年他铺满一地的夜明珠，是为了给她指引回头的路。
让她无论走出多远，转身回首，便能找到他……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惊呼声，紧接着有人激动地大声禀报。
“定云国首富，月观瑢到——”
一道轩昂俊逸的身影远远走来，夜色笼罩下，无数夜明珠散出柔亮的光，映着这道身影熠熠生辉。
柳若嫄脸色发白，浑身僵住，眼看着一身华贵清隽的男人走到她面前。
她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唯恐这一切都是梦幻，他会瞬间消失。
“你……”
她身上微微颤抖，双眸中笼起一层雾气，那张熟悉的面孔在她眼前变得模糊。
俄而，耳边响起轻缓又温柔的声音，“我喜欢你，死地幽火也拦不住，我从天涯海角寻你的踪迹，生生世世只做那个千里追云的人……”
嫄儿，我来了。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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