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悲伤往事（中）
三船又叹了口气，再次挣扎着从床上坐起啦。
“您不能出去……”千叶连忙阻拦。
“谁说要出去，我只是想看看窗外！”
三船像个佝偻的老人一样蹒跚着走到窗前，窗外夜幕已经降临，华灯初上，窗玻璃映出他憔悴的倒影。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只雀鹰吗？”他用缓慢的语气说，就好像一个准备要讲故事的沧桑老人，“就是我小时候未能挽救的那只。我将那么一个幼小的生命丢弃在风雨呼啸的山上，很可能导致了它的夭折。当然它只是一个无关痛痒的小野禽，却给我的童年蒙上一层无法抹去的阴影。后来我长大了，经历了更多的生死，才知道小时候那点痛苦是多么微不足道。后来我未能挽救哥哥的生命，父亲和母亲也相继离去。我在意的人都离开了，而我却无能为力。我就一直在想，如果时光倒流，我绝不会让任何一个深爱的人离开人世！我想保护自己所爱的人，可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都已经离我而去！后来我做了警察，每当行动中有同伴受伤或者面临危险，我从来不离不弃。因为我不愿再给自己的生命增添更多的愧疚。有人说我不要命，还有人说我是‘表现狂’，但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无法填补自己内心的创伤。所以当服部遇到危险的时候，我选择了离开。就算我不能保护一个人，也要尽量让她远离危险。
“后来我通过一步步打拼，终于成功打入东京特殊势力内部，并有机会接触到他们的领头人物。就在我从事卧底三年之后，一个黑帮头目看中了我的不怕死精神，邀请我去给他做贴身保镖。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如果我能成功，就可以直接接触到东京特殊组织的高层。
“我跟当时的上司秘密碰了一次头，他同意了。还给我制定了一系列规则：第一，不能滥杀无辜。但为了不引起他们怀疑可以酌情除掉犯罪分子。第二，除了顶级上司本人，不能相信其他任何人。就算有人称其自己也是卧底，企图合作，再不能在任何人面前出卖自己的‘雇主’。第三，与部门这边的顶级上司取得联系时一定要确保周边环境绝对安全。联系时一定要使用暗语，联系结束后马上删除一切通讯记录，包括电话号码和短信内容。上司要求我这么做就是想让我完全融入到东京特殊组织内部深处，除了他之外没有人能发现我的真实身份。就这样，我给那名‘雇主’做了三个月的司机兼保镖，三个月后，他把我带到家里，正式成为他的家族护卫。那个时候，我只有二十几岁。
“他有一位非常漂亮的妻子，有一半的欧洲血统，高贵而贤淑。她就像个长辈一样对我很仁慈，家里有什么好吃的总要让仆人给我一点，天冷的时候也从不让我在户外巡视。他们有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平时足不出户，每天由请来的家庭教师在楼上房间里给他上课。我在他们家院子里站了好几个月，也没见过那位神秘少爷的踪影。只有音乐老师来的时候，我才能在房子外面听见连续不断的钢琴声。有钱人的孩子就是高贵，钢琴那东西我连摸都没摸过。
“那位‘雇主’偶尔还会让我跟他一起外出办事，或者跟其他人交涉，但更多时间我被安排在他的别墅里看家护院。不过接触时间长了，我逐渐就能了解一些他的行动规律和所作所为。而我要做的，就是将这些事情报告给上司，好让警方有机会来抓人。
“可这很不容易，因为我的‘雇主’行事非常谨慎，根本就抓不到一点空隙。而经验告诉我，面对这样的人，千万不能轻举妄动。何况那段时间一直有迹象表明其他黑帮组织里有人跟他作对，他一直暗暗怀恨在心，并加倍提高了警惕。
“时间转眼又过去了一个多月，有一天雇主兴奋地在汽车上告诉我，要送他的孩子去英国上学。还夸耀他的儿子天资聪慧，如果早一点送去国外培养，说不定将来能考上剑桥或者牛津。待儿子名校毕业，就可以留在英伦，离开这个拥挤的国家，离开他们这个靠暴力非法手段发展起来的家族，过上欧洲贵族的生活。
“就在那天，‘雇主’破例让我进到屋里跟他的家人一起共进晚餐。也就在那天晚上，我第一次见到了他那如同大家闺秀一样的宝贝少爷。
“用‘高贵’还不足以形容那个男孩的独特气质……”三船说到这儿的时候稍微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回忆那个孩子的样子，并努力搜索词语将其恰当地形容出来。“他有着与当时年龄完全不相称的成熟稳重，就像是……一个很小就要继承王位的少年，他的脸庞还是稚嫩的，但眉宇之间流露出来的那种神情却让他已经具备一个君王的威严与超凡脱俗的尊贵。他那天穿着一件棉布衬衣，领子里露出一条闪闪发亮的金属项链，但看不到链坠。
“那个孩子在餐桌上的话并不多，也不怎么吃饭，只是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似乎有什么心事。”
“‘骏雄，这是咱们家的保镖，三船先生。’我的雇主似乎是为了缓解一下晚饭气氛，跟他的儿子介绍说，‘我觉得你去英国上学之前应该认识一下他，他对我们这个家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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