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元婴游魂
临近上元节还有五天的时间，桐宁城上下都布置起了好看的装饰。
街道两旁的房屋挂满了红色的灯笼，一条条的红色光带连接着一家家商铺。
白天不觉有什么，到了晚上这些光带却会自动亮起，点亮整条街道的夜晚，异常炫目美丽。
今天的天气略有些冷，虽然街道上布置得极其漂亮，但却没有多少人在街上走动。
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午，除了早早吃完东西剩下的空盘子，就再也没有什么东西陪伴韩牧。
开了一天的店铺也没有几个客人。
即便已经熬过了冬天，但天色依旧很短，眼见天色已经渐渐变暗，韩牧刚要起身关门，却有一个客人迎面走近了杂货铺内。
此时街上很多的铺子都已经关门回家了，路上也是一个行人也没有。
就这般清冷的时候，一个衣衫略微有些老旧的老人踩着湿润的路面，逐渐走了进来，满是湿气的空气却没让他苍白的头发湿润半分。
看见来了客人，韩牧起身相迎。
“老先生，您看看有什么需要的东西。”
那老人一眼不发，在店内四处逛了逛，最终在装着晖邛的剑盒前停下了脚步。
“这剑，真是漂亮啊。”
那老人缓缓开口说道。
韩牧走过去，站在老人的旁边，笑道：“老先生也懂剑。”
老人摇了摇头，道：“不懂，只是曾有故人也喜欢用剑，此时看见如此一柄好剑，不有发出如此感慨。”
韩牧说道：“既然这么有缘，那老先生不妨看看店里其他东西，除了这柄剑，只要是你喜欢的随便拿去便是。”
老人看了看货架上的东西，有布娃娃，有拨浪鼓，有竹篮子，有木剑，有便宜配饰……
他走向那堆布娃娃，拿起其中最显眼的一个看了看，不禁笑出了声。
“你这娃娃有够丑的啊，谁做的？”
“那个……是我做的。”
韩牧在跟在后面，即便是他不怎么在意，但有人当着他的面批判他的心血还是难免有些心塞。
韩牧说道：“马上就要上元节了，要不买几个娃娃回去给家里面小孩玩玩？那些木剑也挺好的，重量合适，尺寸适中，也没开刃，给小孩玩也能放心。”
“上元节……家里……”
听见韩牧的话，老人不自觉的呢喃了几声。
这两个遥远的词汇似乎勾起了他深埋于心的回忆，以及在内心压抑多年的情感。
“原来就快到上元节了啊！”
老人在原地驻足失神了许久，他在回忆着自己有多少年没有过上元节了。
多年来第一次，那心中回家的情绪情绪是如此热烈。
他现在就要回家，抛去一切宗门规定，抛去束缚自己一生的世俗法规，抛去那所谓世间大任。
他现在就要回家，去看望两鬓泛白的父母，看望还未出阁的稚嫩小妹，看望陪伴自己整个童年的大黄。
老人的脑中在这一刻如春雷乍响，飞快的转身就要离去，但在脚踏出门槛是那一刻他却呆呆的愣在了原地。
家在哪？家人又在哪？我又是在哪？
脑中一连浮现了好多的问题，但却都寻不到答案，只有一片空白。
本就苍老的老人在这一刻仿佛精气神都泄去了几分，身形变得更加的苍老了。
韩牧在老人的身后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然后说道：“既然老先生暂时还找不到其他的去处，那不如在店里稍作休息。”
老人怔怔无神的回到杂货铺里，此时他的手上还抓着韩牧自己做的那个丑娃娃。
在韩牧看见老人的第一眼开始他便知道了这个老人已并非活人。
当然他也并非鬼魂，寻常的鬼魂形态虚浮，遇风便散，遇雨便化，自然不可能在这种天里到处闲逛。
而若是形态凝实的鬼魂那便是已踏入修行道路的鬼修，但老人此时身上却并无半分修为，故而他也不是鬼修。
此时这个老人既不是鬼魂，也不是活人，而是一个游离于天地之间的元婴。
一个元婴修士在死亡的前一刻元婴脱离肉身，又因执念等各种原因，元婴的形体回复到生前的状态。
但这个死亡却并非生命大限到了之时的正常死亡，而是因外物原因的死亡，比如被杀。
在玄机玉府的情报里，月国地界内实力最强的是一个化神修士，在他不出山的时候，元婴修士几乎就是最强战力，可以开宗立派成为一宗老祖的存在。
然而现在就有一个将散的元婴在他的店里。
数百年的苦修不过刹那间便化作乌有。
韩牧搬了张椅子让这老人坐下，而后自己坐到老人的对面。
他问道：“老先生，您可还记得什么东西，比如自己叫什么名字，是从哪来的？”
老人失魂落魄低头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这样吧，我这有个方法，可以让您想起些东西，但是……”
没等韩牧说完那个但是，老人便猛然抬头，看向韩牧。
“无妨，只要能让我恢复记忆，什么代价我也可以承受！”
老人这般说道。
但韩牧却陷入了纠结。
有一法门叫做“明魂术”，可以帮助魂体追溯那被淹没在岁月长河中的回忆。
但这却并不完全适合此时的老人。
若是对其使用“明魂术”，则老人便会被“点醒”。
老人此时是元婴的状态，虽然遗忘了绝大部分的记忆，但却始终肯定着一件事——他自己还活着。
正因为他坚定不移的有着这个错误认知，所以即使元婴虚弱无比但却仍然极其稳定的存于世间。
但若是有人告诉他“你已经死了”，那他便顷刻间接受这个事实，同时也会很快元婴衰亡，就此消散。
这便是“点醒”。
如果韩牧对老人使用明魂术，是其恢复自己本身的记忆，那他便也会知道自己已经死亡了。
虽然如此老人也许会恢复记忆，但随之而来的便也是消失。
如此这般，他算作是将老人推向死亡的最后一人吗？
在韩牧纠结之际，一道强大的神识以极快的速度扫过整个桐宁城，而后便将目标锁定在小韩杂货铺上。
连续几道流光自天空中下坠，直直落到小韩杂货铺门前。
流光散去后，露出几个身穿道袍的人影。
从他们的服饰韩牧一眼便可认出他们月国本地宗门逐星门的人。
一共六个人，领头之人是元婴境，其余五人都是结丹境的修为。
那逐星门元婴修士才落地便看见了杂货铺内的老人，他快速走进店内。
当看见老人此时的状态之时，他一时无言，沉默许久只是说道：
“葛师兄，您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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