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果然推了个餐车进来，上面摆了一打啤酒和一个大号果盘，罗耿送的。
叶栩说，她先去老板的包间看看情况，然后通知大家轮流去敬酒。
好好的一场同事聚会，因为罗耿的突然闯入变了味，还要去应酬。
曹芳最不善于此道，甚至可以说是抗拒，她早就想回家了，但这是团队行为，她强忍着无聊坐在包间里消磨时间。
她不会唱歌，也不会喝酒，偶尔喝两口饮料吃两片西瓜。
凌晨十二点，叶栩才返回包间，她让陈耳东跟她过去，老板叫的，陈耳东只能听话，跟叶栩离开了包间。
见到罗耿，只见他的包间坐满了人，男男女女，年纪都不小，唯一的同龄人就只有叶栩和郑洛奇。
“陈耳东，听说你唱歌很专业啊？来，今天我几个朋友在，你给我们表演几首歌，大家说，好不好？”
陈耳东还没来得及反应，罗耿的号召便瞬间得到了响应，所有都鼓起了掌。
“你们来点歌，想听什么让他唱。”罗耿说道。
“那我先点，来一首暗香！”一名男子说道。
陈耳东进去之后就没有坐下，因为没人请他入座，他站在离门口最近的沙发边。
伴奏很快响起，叶栩把话筒递给了他。
“来！站到中间来唱！”罗耿叫道。
陈耳东有些恍惚，这种场面他只见过两种，一种是在餐厅吃饭碰到卖唱的，另一种是酒吧里客人向歌手点歌。
罗耿把他当成什么了？卖唱的？陈耳东顿时感受到了奇耻大辱，面部有些抖动，没有跟上音乐的节奏。
“陈耳东，唱啊，发什么呆。”罗耿吼道。
陈耳东这才举起话筒，开始唱歌。
这首歌太不太熟，只能说会唱，有了受辱的刺激，他唱的并不好。
唱完这首，依然有掌声，几人起身念着“歌迷敬酒”，陈耳东被迫喝了一大杯，但罗耿却说：“一般嘛，你是不是太紧张了？”
罗耿说话时看着叶栩，是叶栩告诉他陈耳东唱歌很好听。
“再来一首，好好发挥，你们谁还要点？”罗耿旁若无人地问道。
“小伙子害羞，我来，陪我唱一首知心爱人。”
一名女子起身，她倒不见外，自己点了歌，然后拿起了话筒。
不止如此，她还倒了一杯酒，递给陈耳东，说情歌对唱要先喝了杯中酒才能唱出韵味。
“喝个交杯嘛！来，帅哥！”那名女子好像很享受调戏小年轻的快感。
这种土味老歌，是陈耳东最讨厌的，他从来不会唱。
但此时的他，陷入了一种麻木，他接过酒杯，和对方的手臂交叉，喝了这杯交杯酒。
陪女子唱完知心爱人，陈耳东惨然一笑，问：“还有要点的吗？”
罗耿说：“向天再借五百年！”
“好！”陈耳东对着麦克风大吼了一声，吓了众人一跳。
他自己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这首歌他唱的尤为卖力，已经顾不上所谓的技巧，纯靠嘶吼。
罗耿坐在下面和朋友对陈耳东的演唱评头论足，不时露出鄙夷的神情，因为这三首歌，陈耳东没有一首唱得好。
临近歌曲的结束，包间门被推开，野蜂的员工鱼贯而入，说要敬老板酒。
这么一打岔，罗耿没让陈耳东再唱了，轮番喝完，让他们回自己的包间玩。
陈耳东回到自己的包间，冷冷的说了声：“散了吧。”
众人不知他刚才发生了什么，但就他这突变的情绪，一定有事，邹雪瑶说：
“刚才老板让他的朋友点歌，然后老大唱，所以叶栩才让我们马上过去敬酒，要不然老大脱不了身。”
“走了。”陈耳东率先离开了包间。
几人跟着陈耳东出了KTV，陈耳东叫了个代驾，没有给大伙儿打招呼，钻进车厢就走了。
“是我我也生气。”饶正智说道。
“哎，老板这个人，真的太过分了。”邹雪瑶叹道。
刚才的经历，无疑是陈耳东生平所遇最大的一次羞辱，一个本该庆贺的日子，罗耿存心消遣他，意欲何为？
路上，陈耳东收到了叶栩的微信，她说：对不起，我不知道老板要这么做。
陈耳东不想回复，但就这么一眼，触发了他在车上看手机会导致眩晕的症状，
他两眼一花，“砰”的一声斜倒在车门上。
刚才处于愤恨之中的他，短暂的忘记了酒精的作用，这时，所有的不适反应都一拥而入。
头昏脑涨、反胃恶心，陈耳东用仅存的理智大叫：
“师傅，停车。”
代驾一脚刹车停在了路边，陈耳东推开车门，一泻千里，吐得翻江倒海。
代驾小哥下车，给他递了纸巾和水，陈耳东这一吐，吐得不是胃里的残渣，而是屈辱。
他的眼睛鼻子都渗着水花，吐到后来没东西了，就蹲在路旁不断干呕，整整持续了近十分钟。
呕完过后，他的脸色苍白，但眼鼻通红，他用矿泉水漱了口洗了脸，最后在刺骨的寒风下，把剩余的水从头上淋了下去。
“大哥，要不得，太冷了。”连小哥都看不下去了。
陈耳东摇了摇手，让他别管，然后将两只手从头顶至面部搓下，努力让自己清醒。
当晚的锦城，零下五度，陈耳东发着酒寒，生理上的感应导致他浑身发抖，但他却不觉着冷。
小哥见他稍微好了些，急忙把他送入车厢，继续朝他家中开去。
停好车，小哥问要不要送他上楼，陈耳东说不用。
小哥是个热心肠，陈耳东目送他骑着骑行车离开，才偏偏倒倒独自走出了单元门。
他坐在小区的花台上，点了一根烟，点烟的时候手不停的发抖，牙齿“咯咯”的碰撞。
也不知坐了多久，抽了几根烟，他懵懵的拿出手机，给沈佩发了一条语音，醉醺醺的说道：“我想你了，我想你了。”
不出十秒，手机响起，陈耳东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沈佩的声音：“你怎么了？喝酒了？”
“对，我喝了，不，不，我没喝，你打电话，给，给我干嘛？”陈耳东很醉，不知所云。
“你在哪儿？”沈佩焦急地问道。
“我，我老板，他妈的，把我当畜生使唤，我，老子不是畜生，他们，他们才是，他们......”
“咚”的一声，陈耳东栽倒在花台里，不省人事。
宁静的夜晚，只剩躺在地上的手机里响着沈佩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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