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开了，店铺伙计也从库房里取了茶叶和一些名贵古玩出来。其中就有一把约莫两尺不足的古剑，剑身上满是青绿色的锈迹，看来有些年代了。
西唐重武轻文，周边的小国自然也都仿效西唐。
哪怕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会佩剑出门，士族公子间的聚会，除了饮酒作乐，也时有舞剑助兴的，楚昭华当时在长安声名鹤起，也有大半是因为她的剑术。
掌柜压低声音道：“这把剑就传说中的勇绝之剑。是欧冶子为越王所铸，以赤堇山之锡，若耶溪之铜，于暴雨雷电之中成形，名曰鱼肠。”
楚昭华看了那把剑一阵，那些青绿色锈迹是真的，剑身也铸得线条流利，看似是一把好剑，可她一看掌柜拿剑的手势，就知道这把剑分量不足。就像西唐读书人，都会佩剑，那些剑不过是装饰剑，也就是看着好看，更甚的是，还有些装饰剑的剑身是铸成中空的。剑虽是兵器之中的王者，以轻灵著称，可是分量不足，在真正生死对战就和废铜烂铁无异，用力一磕就会断裂。
掌柜又道：“鱼肠剑可摧金断玉，公子请看。”他拔下了一根头发，把头发朝剑锋轻轻一吹，那根头发便断成了两截。
那位素衣的年轻公子伸出手去，从掌柜手中接过剑来，轻轻一挥，轻声称赞道：“果然是把好剑。”
掌柜脸上的笑容还没完全绽开，又听他道：“剑是好剑，却也并非鱼肠宝剑。上面的锈迹也埋在地下催成的。掌柜怕是看错了。”
店铺掌柜那一张脸顿时拉了下来。
素衣公子又是一笑，眉目清雅，笑语温然：“不过这把剑我很喜欢，是不是名剑也不要紧了。”
掌柜被他几句话说得只抹汗，现在大概也是清楚了，这两位即使是肥羊，也是那种很不好骗的肥羊，他今日算上遇上行家了。
“剑乃兵器之王，一把好剑本就十分难得。剑身长度，宝剑分量，甚至连剑锋宽窄都有讲究。”楚昭华踏进店铺，口中款款而谈，“剑身并非越重越好，太重，便有损于轻灵，可是太轻，又柔韧不足，则易折断，公子手中这把剑就有这个毛病。”
“一派胡言！”掌柜指着她怒道。
“这可不是胡说，你之前也说过，欧冶子大师用赤堇山之锡、若耶溪之铜铸剑，敢问你又可知这锡要多少，铜又要多少？两者是何种比例？剑成后铸入剑魄要以何为引子？”楚昭华拿出身上佩剑，这把剑当初是由西唐皇帝赐给她的，的确是把好剑，在她被姬慕云抓走后，那把剑自然就落到了姬慕云手里，而现在又辗转回到她的手中，她当时在寒潭边斩杀巨蛇，摸到这把剑的一刻便觉得熟悉，“掌柜既然是懂行的，那么我手上的这把剑和您的那把比起来，如何？”
当初西唐皇帝赐剑给她的时候，剑鞘和剑柄上都镶满了珠宝，十分富丽堂皇，而现在，所有的珠宝都被挖走了，同那些士族大夫的佩剑比起来，当然显得寒酸得不得了。
掌柜被气笑了：“自然是云泥之别。小姑娘你赶紧回家，不要再胡闹了。谁知道会不会再惹上什么麻烦来。”
楚昭华听他嘲讽自己，也不恼怒，只是微笑：“若是两剑相交，会是如何？”
“两剑相争，自然是看用剑者的强弱。兵器只不过外物，强者得到好的兵器，是如虎添翼，反之亦然。”紫衣公子突然接话道。
楚昭华点头道：“掌柜若是不介意，不如拿你的剑砍在我的剑上，这样自然一目了然。”
掌柜推却不了，只好硬着头皮拿起剑朝下一磕，楚昭华手臂微斜，举着剑，手臂还有点抖，似乎单手承受不了剑的重量，只听咔擦一声，掌柜手中的那把剑当场断成两截。他直愣愣地盯着手上那半截断剑，就连断口都无比整齐，脸色灰白，汗如雨下。
“敢问姑娘手中宝剑是否可借我一观？”素衣公子微微一笑。
楚昭华掉转剑柄递了过去，却是那位紫衣公子伸手接过，呈到素衣公子的面前。这一个下意识的举动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可她就像没察觉一样顾自道：“这把剑是家传宝剑，本来剑身上镶嵌了些珠宝，可惜近年来家道中落，这些珠宝早已散在各地了。”
此剑原本就属于皇帝的收藏，自然绝非凡品，比之店铺掌柜手里那把不知名的剑来说，自然是锋利不知凡几，但自然也没锐利到可以轻而易举断其锋的地步。楚昭华灌注了内力在剑上，当两剑相交，自然可以削断对方的剑了。这两位年轻公子，虽然气质华贵，可举手投足之间可以看出他们身上并无高深武艺，若是换成姬慕云，她定是不敢玩这种把戏，只怕他看一眼，就知道她身负武功，那么之前装得纤纤弱质显然就是另有图谋了。
素衣公子自然也看见剑柄上曾经镶嵌宝石的位置，用得起如此大小的整块宝石的人家，定然是世勋贵族。他目光流转，注视着楚昭华，笑容真诚柔和：“姑娘是想拿这把家传宝剑和我做交换吗？”
楚昭华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让，既然之前扮演的风吹雨打下的柔弱小白花不好用，就换成外柔内刚富贵不淫贫贱不移的那一种：“不，宝剑赠英雄，在公子手上总是比留在我手上要好。只是我家兄长身中剧毒，听闻到了南诏就可以找到解毒的大夫，就赶来楚云关，谁知道半路碰上了盗匪，盘缠丢了大半，连过所文牒都不知去向了，还惹上了麻烦，如今哪里还保得住这把家传宝剑。若公子不嫌弃，请收下它，再为小女子指点一条明路。”
“说来也巧，我们正好将要去南诏，姑娘若不介意，不如同我们一道，多个人也多个照应不是吗？”他微微眯起眼，琥珀色的眼瞳给人一种无机质的错觉，好像里面不会有喜怒哀乐，“姑娘，冒昧相询芳名。”
“我姓楚，双名昭华。”
“呵，那可真是巧了。”他笑得眼角弯弯，如春风拂面般和煦，“我也姓楚，家中排行第四，姑娘可叫我楚四。念瑾，你陪楚姑娘一道去接她的兄长罢。”
知乎体：孤女皇后如果不叫孤女皇后了，又应该叫什么？
楚昭华：绿帽子帝王？
楚四公子（微笑）：夫纲不振。
李毓：天凉了就让南诏亡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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