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通明，照的屋里没有半点幽暗感觉，李林甫面无倦意，他坐回位置，喝了一口茶，把杯子放回桌子，微微皱皱眉头——茶水有点凉了。
他看了一眼原天承面前的茶杯，还冒着袅袅热气。
“原刺史，《论语》中有这样一段话。”
李林甫稍微停顿了片刻，不急不躁的开始讲。
子路、曾晳、冉有、公西华侍坐。子曰：“以吾一日长乎尔，毋吾以也。居则曰：“不吾知也！”如或知尔，则何以哉？
子路率尔而对曰：“千乘之国，摄乎大国之间，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饥馑；由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
夫子哂之。
“求，尔何知？”
对曰：“方六七十，如五六十，求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足民。如其礼乐，以俟君子。”
“赤，尔何如？”
对曰：“非曰能之，愿学焉。宗庙之事，如会同，端章甫，愿为小相焉。”
“点，尔何如？”
鼓瑟希，铿尔，舍瑟而作，对曰：“异乎三子者之撰。”
子曰：“何伤乎？亦各言其志也！”
曰：“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夫子喟然叹曰：“吾与点也！”
李林甫说的这段话是《论语》中著名的一章：《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这段话的意思是这样的。
子路、曾晳、冉有、公西华陪孔子坐着。孔子说：“不要因为我年纪比你们大一点，就不敢讲了。你们平时常说：‘没有人了解我呀！’假如有人了解你们，那么你们打算怎么做呢？”
子路急忙回答说：“一个拥有一千辆兵车的国家，夹在大国之间，加上外国军队的侵犯，接着又遇上饥荒；如果让我治理这个国家，等到三年功夫，就可以使人人勇敢善战，而且还懂得做人的道理。”
孔子听了，微微一笑。
“冉有，你怎么样？”
冉有回答说：“一个纵横各六七十里或五六十里的国家，如果让我去治理，等到三年，就可以使老百姓富足起来。至于修明礼乐，那就只有等待贤人君子了。”
“公西华，你怎么样？”
公西华回答说：“我不敢说能做到什么，只是愿意学习。宗庙祭祀的工作，或者是诸侯会盟，朝见天子，我愿意穿着礼服，戴着礼帽，做一个小小的赞礼人。”
“曾皙，你怎么样？”
曾皙弹瑟的声音渐渐稀疏下来，铿的一声，放下瑟直起身来，回答说：“我和他们三人的才能不一样呀！”
孔子说：“那有什么关系呢？不过是各自谈谈自己的志向！”
曾皙说：“暮春时节天气和暖，春天的衣服已经穿着了。我和五六位成年人，六七个少年，到沂河里洗澡，在舞雩台上吹吹风，唱着歌走回家。”
孔子长叹一声说：“我是赞成曾皙的想法呀！”
李林甫突然没头没脑的讲出这么一段话，原天承一时把握不住他的想法。不过李林甫显然并不是要他猜谜语，不等他说话，就自顾自继续讲道：“世人解读此番言语，总是着落在后面孔子对三人的褒贬上。”
原天承明白李林甫说的意思。这段话后面还有一小段，说的是孔子对几个弟子的看法各自有着不同。
李林甫洒然一笑说道：“我到是求全责备了。学子虽然日夜苦读，但是不居其位，无法有这样的感受。他们只看到孔子褒贬子路等人，去无视了本段话真正的含义。”
真正的含义？原天承也有点摸不着头脑。真正的含义是什么呢？
“第一子路，说的是军事。不论强大还是弱小，不论富饶还是贫瘠，没有足以自保的军队，全是他国刀下的肉。所以子路上来就说武备。这也是孔子要表达的真意。”
“第二冉有，讲的是民政。空有强大的军事，而民间饥馑遍地，就如秦二世一般，断不能长久。”
“第三公西华，讲的是礼：以德服人。有了强大的武备，有了富裕的百姓，国家就可以持续向外开疆裂土，但是天道苍茫，世间的土地岂能由一家独占，所以就需要一套礼来约束诸国。”
“只有做到这些，才能实现曾皙的想法，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这是上面三样都做好之后必然的结果。世人只看孔子推崇曾皙的想法，却完全没想到这些只是最终理想，如果要实现的话，需要的是子路、冉有、公西华！最无用的就是曾皙，他只不过是在享受前人的成功而已。换做傻子上去，都可以在这样天下大治的天地下‘风乎舞雩，咏而归’。”
“玉僧受教了。”原天承没想到《论语》的这一段真正解读起来是如此这般，真让他有点吃惊。世人——包括后世的各类学者，都是以为孔夫子不喜欢前两三个弟子，只喜欢曾皙呢。
现在听到李林甫这番解读，原天承才明白世人谬矣。想想也是，曾皙的想法不正是后世的“公知”推崇的吗。要享受不要创造，仿佛一切好东西都是应该理份给自己的。他们不要工厂——那太污染环境了，但是却要工厂里面的产品。就好像他们要吃鸡蛋，却不要养鸡，因为养鸡场又脏又臭，这样的东西怎么能出现在“公知”眼前呢。他们只要鸡蛋，而且还是煮好了剥了皮的，并且要装在精美的工业制品里面，比如玻璃杯，但是绝不可以让玻璃厂出现在自家范围一千公里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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