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东瀛诸将开始陆续走出大帐，返回黄月英专门给他们划拨的营区。
在离开营口处戍守女卫的视线后，丰臣秀吉终于忍不住心底的惊疑，加快脚步赶到一马当先的织田信长身旁，凑过头低声道：“信长大人，难道我们真的要按那个汉人的命令行事？”
“不然又能如何……”
织田信长面色沉肃，语气淡然地道：“江中王武艺超群，部下的实力也令人惊佩，或许真有抗衡妖魔的能力。说起来能搭上这样一艘顺风船，还是吾等占了便宜，是以之后的战事，诸君也该勇武奋进才对，切不可有懈怠之心。”
说这句话的时候，织田信长脸上的表情看不清喜怒。但熟悉他的人还是能看明白，此时的织田信长心里已经积压了许多不满。
接下去的话丰臣秀吉没有继续说出来，因为织田信长的脚步已经停下。
“确实不能不防！”织田信长眼中精芒一闪，语气带上了几分凌厉。
他本就是多疑之人，又怎么可能像他刚才所说的那样真正信任孙殿。换句话说，如果是由他站在孙殿的位置，搞不好也会想着先把自己给清除了，因为只有那样才能打破东瀛联军原本的凝聚力，让这个由诸多大名和武将组成的联军恢复到一盘散沙的状态。至于后面再采取什么手段，织田信长表示无论分化还是拉拢，他都能想到许多办法。
“上杉君，你怎么看？”
此时的织田信长虽然是东瀛群豪中的第一人，但在这种大事上，他也必须询问联军里另一位重要人物的意见。
上杉谦信的疑心病没织田信长那么重，或者说身为一个相对纯粹的武者，他反而对孙殿这样具备强大实力的人抱有不小的敬意。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反对织田信长的意思。毕竟对于一方势力来说，小心总无大错，更别提现在的东瀛几乎把全部精华都聚集于此，如果真的被人坑了，那上杉谦信都无法想象那可能带来的后果。
“静观其变吧。”上杉谦信板着脸，面无表情地道：“战胜妖魔是我们共同的愿望，但如果汉人只是想通过牺牲东瀛武士来达成目的，那么我们当然也不会允许。不过……”
“不过？”织田信长挑了挑眉。
“不过如果那些汉人自己也在奋战，勇敢的东瀛武士们也就没有退缩的理由！秀吉桑，我知道你很聪明，但也不要把汉人都当作没脑子的蠢货。小心一点没有错，可是那种含沙射影希望信长大人保留实力的进言，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提，因为这很可能给我们所有人都带来难以预测的灾难……”
上杉谦信用淡漠的眼神瞥了丰臣秀吉一眼，最后总结道：“江中王……那个男人，比你能想象的更危险！”
“呃……谦信大人误会了，在下只是担心信长大人的安危，绝不是谦信大人所想的那个样子。”丰臣秀吉讪笑着，眼底却闪过一丝愤恨。
他自认能力是不逊于上杉谦信的，只是因为两人所擅长领域侧重不同的关系，导致在这东瀛联军里一个是副总将，另一个却只能算大将。
在丰臣秀吉心里，始终认为是上杉谦信夺走了本该属于自己的荣誉。虽说在这人人自危的世界里他不能做什么，但是心底的不满却不会减少，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与日俱增。尤其是现在，对方竟然堂而皇之的用‘上司’的口气训斥自己，这更是让丰臣秀吉感到难以忍受，马上开始盘算起要怎样做才能给这家伙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哈哈，大家都是为了联军照想，上杉君也不要太严厉了。”
看出场上的气氛有些不对，织田信长马上朗笑一声岔开话题。不过若是有人眼尖，便能看见织田信长嘴角微微扬起的得意。
就和所有统治者一样，织田信长既怕自己手下人心散乱，也怕他们太过心齐。当初之所以答应由上杉谦信做副总将而不是丰臣秀吉，一方面是考虑到上杉谦信的统军能力，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压制丰臣秀吉的野心，好让他和上杉谦信互相牵制，以此达到由自己掌控全局的目的，现在看起来成效相当不错。
只是这种成效，看在某些人眼里，不管怎么说都有点可悲呢……
“大敌当前，竟然还妄生内乱，真是不知所谓。”
主帐之中，孙殿与诸将分阶而作。
郭嘉摇晃着手里的酒葫芦，先是仰着脑袋痛饮一口，然后也不去擦拭嘴角的酒渍，就这样毫不掩饰地高声讥讽起来。
或许织田信长和丰臣秀吉怎么都不会想到，他们刚才所说的那一番话，乃至每个人的表情，都被一面冰镜完整地呈现在水晶城众人眼底。而做到这一切的，自然是此前随孙殿征战摘星楼、然后刚一出塔就马上被黄月英借走直到方才才回来的‘小贤良师’张宁。
“奉孝此言有误，须知那些东瀛人本就是由十几个势力组成，互相间关系驳杂，有些龌蹉是应该的。在贾某看来，他们能做到这一步其实已属不易。”贾诩摇着头表示自己不赞同郭嘉的见解，随即微微一笑，对孙殿眨眨眼道：“不过这样一来，倒是给主公提供了一些机会。”
“说得也是……”
孙殿同样露出了笑容，那狡黠的表情竟是和贾诩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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