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忘了，吴立跟陈宅里的光头齐杰是熟人。
原来他现在变老实，不是改邪归正了，只是不敢惹官方人员而已。
既然官方人员这么好用，我也不介意拿来用用。
刻意端起架势，寒着脸说：“你怎么那么多废话，问你话你说就是了，秋婆婆那边要没事，我会大半夜的来找你？”
目光往他腿上扫一眼：“来看你真空冻腿秀吗？”
吴立赶紧夹住腿，眼神古怪地往后退了一点，坐到沙发的另一头。
表面装着老实说：“好像是……是有个外孙女，前些年还老来看她，现在没来了。听说，好像是出什么事了，这个我也不太清楚，秋婆婆不跟村里人来往，也不说家里的事，都是大家瞎传，不一定是真的，也可能就是一个她的信徒，你知道她原来那个小庙，有好多人去的。”
我跳过他这些废话，问正题：“你见过她的外孙女吗？多大了，叫什么？”
吴立拿自己肥拳头抵着鼻子“唔”了一声：“没、没见过呀……”
“你最好说老实话，要是隐瞒什么，说不好真会把你弄进去，你别忘了，之前的帐我还没跟你算呢。”
吴立：“……”
吴立：“哦，就是一小姑娘，叫什么我忘了，不过我有她微信。”
我沉沉看他一眼。
连人家的微信都有，还说不熟没见过，这家伙果然欠雷劈。
吴立把她微信找出来，伸手要递给我的时候，顺手点了一下朋友圈。
嘴里还嘟囔着：“我们就随便加一下，也很少联系，她失踪后，我都想把她删……”
“当”
手机脱手掉到茶几上。
我转眼看他，吴立的脸煞白如纸，两眼难以置信地盯着茶几上的手机，表情古怪。
他没捡起来，手机屏还是亮的。
我看到屏幕上，显示着秋色绵绵的朋友圈，最新一条状态是两分钟前发的。
只有一行字：“她真的找不到了，可怜！”
吴立一个曾经的神棍，都经受不了这样的变化，可见这件事有多玄乎。
而且他一定清楚来龙去脉。
他对秋婆婆也不是一开始说的那么生。
重新给我介绍。
“秋婆婆得有一百多岁了，以前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现在一个也没有了。
佳佳是她外孙女，爸妈没有了以后，就跟着秋婆婆过。
也没真跟她住一起，就是秋婆婆供她上学，她是住学校的。
后来就毕业出去工作了。
小姑娘挺孝顺，逢年过节都回来，就是秋婆婆不大理她。
去年吧，突然她上班的公司来电话说，她跟人一块去爬山，后来就找不到了。”
吴立还给我煽情了一下，秋婆婆到底有多可怜，为什么会走上今天这条路。
“秋婆婆以前就是阳沟村的一个神婆子，给小孩儿喊个魂，掐算个失物啥的。
后来家里接连出事，别人就开始在背后说她了。
你知道那村里有些婆娘，嘴碎的很，说话又难听，说她一大把年纪了不死，把儿女们的阳寿都占了，克死家里人什么的。
她也是没办法，才开始练聚魂瓶的，也就晃延个寿挣点钱，不是还得养活佳佳吗？”
关于秋婆婆的事，我确定她不知道常盈的下落后，就没再花太多精力了。
现在看来，却不尽然。
她练的聚魂瓶里，有常盈的气息，当时她说里面有些材料是陈宅的齐杰给的。
可齐杰却没承认这件事，而且我在陈宅里，也没找到关于常盈的任何东西。
唯一跟她有关的，就是那天晚上在天台上，看到了她的灵体。
然而，她却不认我。
想起这个，我就很难受。
吴立两手交叉，拽住自己的睡袍，尽量盖住冻的有点紫的腿说：“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佳佳真的一年多都没消息了，别人还都说她已经死了。现在突然出现，我也很害怕。”
“你害怕什么？”我问。
吴立“呢”了一下：“死人复活，还不吓人呀。”
“你怎么知道她真的死了？”我又问。
吴立：“……”
他没跟说太多，只道：“活着更好呀，小姑娘，活的好好怎么也不回来看她外婆？”
他们很熟，至少比吴立刻意表现给我的熟。
但吴立并不想跟我说实话，转着圈的乱绕。
我看了下时间，差不多已经快凌晨五点了。
临走前，又抬头看了下他门上的符：“这符不像你画的，是哪儿来的？”
吴立卡住：“你怎么还记着这事？怎么就不是我画的了，我也会画符的，以前一张两百块呢。都是你断了我的财路，不过我不计较的，常大师。”
我笑了一下：“你不会画这种符，知道这叫什么吗？”
他没说话，显然是知道的。
我也看着他没说话，但也没走。
他就有些慌：“就……就是在庙里求的，我这宅子以前不是……你也知道……不太好，我弄张符镇镇宅。”
我问：“哪座庙里求的？”
吴立脸上的肉抖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极度抗拒我的问题。
不过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说：“九凤山。”
我点点头，没再多说。
他这个镇宅符，不是普通的镇宅符，而是一个移阴还阳镇天坑的符。
普通的镇天坑符，一般用在地势较低的坑宅里，搭配柳木人或阳砖，用朱符黄表纸镇之。
吴立的房子地势并不低，整个阳沟村的地势也相对平坦，不在低洼处。
他弄这样的符来镇，还一用就是三张，上面又明摆着用了移阴还阳的咒法，确实跟他过去做的事有关。
他把这块地方的阳气善念消耗怠尽，已经形成一个意识里的阴气天坑，不镇住就会不断招致邪崇。
不过以九凤山的德行，这几张符应该会花不少钱。
而吴立与九凤山的关系也非同一般。
何山家的宅子比他这个简单多了，都被坑了那么多钱，还要搞什么逆天改命。
而他轻轻松松就搞来三张镇天坑符。
再有，他一直回避这个话题，好像很怕我追查下去一样。
我走出他家大门时，回头看了一眼。
吴立站在廊沿下，肥胖的身体被廊灯从背后一照，投下一大块黑乎乎的影子，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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