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妻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列龙川心中明镜一样,哪一回她们不是玩这个把戏,一句一句的,都在为列云枫撤他的火呢。想到这儿,列龙川的脸上就带出几分不悦来。
沐紫珊看了出来,不动声色地笑道:“王爷年纪是越来越大了,心肠却是越来越软了,记得前两年的时候,王爷夸风大人的公子才华出众,写得好诗。当时王爷就说,这人生本来有四件喜事,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久旱逢春雨,他乡遇故知,见识了风公子的才华后,就增添一项生子喜才俊了,枫儿不就是接了一句说,这五件事也不是很畅快的,不如再加上如厕夜读诗吧,生子喜才俊,如厕夜读诗,凑足了人生的六件喜事,那才俊的诗要如厕时候读,才别有味道。结果王爷为了枫儿这么一句玩笑话,就打了枫儿几十板子。现在枫儿惹了这么多事儿,王爷却不动声色了。”
岑依露叹道:“王爷不动声色,也不是老了,是怜惜我们列家人丁单薄,只剩下这么一个孽障,也是王爷平时太纵容他了,宠之既害之,圣人都说,娶悍妇不如无妻,养劣子不如绝嗣,无论怎么说,论枫儿犯的错儿,一顿家法也不算冤枉了他。”
沐紫珊笑道:“娶悍妇不如无妻,养劣子不如绝嗣?这是哪个圣人说过?我怎么不知道?”
岑依露长叹了一声道:“你不知道这个,是因为读的书有限,可是究竟是哪位圣人说过,我也是不知道的,孔圣人也好,孟亚圣也罢,看看他们满嘴里的仁义道德,大约这样的事情未必做的出来,这样的话却是说得出来,不过是个意思,就算是圣人说的吧,再混帐的话,出自圣人的口,就是个道理,你不明白是你糊涂,圣人从来是不糊涂。”
沐紫珊笑道:“说得也是,什么恻隐心、羞恶心、辞让心、是非心,一个人哪里来的那么多心,多心之人,又岂能坦坦荡荡?其实那些书上的话,也未必都是圣人说的,圣人要是那么爱嚼舌,还是什么圣人啊?”
她们一唱一和说得挺默契的,列龙川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了,不过心中的怒火却冷却了不少,妻子们的话他还是听得进去几分。
列云枫看看列龙川的脸色,恭恭敬敬地叩了个头道:“父王,枫儿知道错了,父王要是生气,就责打枫儿好了,枫儿愿意受罚。”他说着说着,声音哽哽咽咽的,俊气的小模样又委屈,又可怜,眼睛里边开始闪动晶莹的泪花。
列龙川冷笑道:“那么你究竟做错了什么事儿啊?朝廷的王法虽厉,还不杀无罪之人呢。我要是不问个明白清楚了就妄加捶笞,你自然心里不服的。说吧,你都做错了什么?”
终于看到列龙川发怒,列云枫的心倒是定了下来,只要知道父亲是为什么生气,他应付起来才有个脉络把寻的,兵书上不是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嘛?听父亲这个话头,便是要动家法的前奏,列云枫心里头便想着怎么样才能化险为夷,无论他是多么有道理,强行顶撞是万万不可取,况且他现在不知道父亲究竟知道他多少事情,要是把列龙川不知道的事情也招了出来,岂不是太冤枉了嘛?想到此处,列云枫诚惶诚恐地低声道:“枫儿若是知道那件事儿做了就会错,怎么可能还明知故犯呢?既然父王生了气,枫儿一定是有做错的地方,父王既然要教训枫儿,就请父王明示,枫儿也不白白受了教训。”
列龙川冷笑道:“你们听听,这小畜生还在诈我的话儿呢,我是一件事也不知道,只不过看了一场好戏而已,看样子你是有很多事情瞒着我了?”
列云枫道:“枫儿的事儿从来没有瞒过父王……”
列龙川打断他的话道:“没有?是能瞒则瞒,不能瞒才说的吧?你不愿意说,我也懒得问你,还是让它来问你吧。”他说着从博古架上拿下来紫檀木的板子来,用板子敲敲宽大的书案。
列云枫又有些奇怪了,就算是只看了那出戏,按照父亲的脾气,也不会只是动用这块檀木板子的,起码是要用藤条的,以前父亲气急的时候,都用过军棍的。那黄杨木的军棍打到身上,青紫一片,很少会见血,却痛入骨髓。相反这檀木板子打人虽也是难忍之痛,却不会伤筋动骨,打得再重,痛过了也就基本没有什么事儿了。难道父亲真的是老了,真的念在自己是列家现在唯一的儿子?可是依照父亲的性情,又怎么可能?
列云枫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忍不住偷看了列龙川几眼,站了起来,因为跪得太久了,双腿是麻麻的,膝盖特别的肿痛,腰也酸得要折了似的,他磨蹭着过去,书案的高度,正好抵在他的小腹,列云枫伏下身子,脸贴在冰凉的书案上,檀香的气味让他感觉特别的不舒服。他感觉父亲的手正触到他的衣带,大约是要解开他的汗巾,列云枫慌忙回身按住父亲的手,他身上还有伤痕呢,尤其背上的烙痕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父亲看见的。
列龙川怒喝道:“干什么?列家的规矩你已经忘了吗?”
列云枫哀求道:“爹爹~~爹爹教训枫儿,也是让枫儿明白道理,痛定思痛,引以为戒,爹爹捶笞,枫儿不敢求饶,求爹爹给枫儿留些颜面,”他说到此处,眼泪如断珠,簌簌而下,又羞又愧,好不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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